月球房地产推销员（24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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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我点了点头,没说话。然后,他给了我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一串数字。
　　“生日快乐。”在唱片的货架之间,他轻轻地对我说,好像怕被人听到似的。

我看见一群人,朝着月亮奔跑—— 月球房地产推销员（24）

2019-03-25 作者： 李唐 来源： 大众日报

　　我记得那张纸条夹在了一本书里。于是我站在书架前,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码放在一起的书,它们都用书脊对着我。有时我不知道买这么多书究竟干什么,正如同我也不知道自己读了这么多书有什么用,我的生活并没有因此好起来,甚至目前来看,是更糟了。不仅如此,除了书架里的书,还有好多书堆在床头柜上,几乎快要顶到天花板了。我总是会冒出一种想法,觉得它们终有一天会坍塌,将我砸死。或许,最终我真的会死在这堆书上。

　　那天是为什么见面来着?哦,对了,那天是我的生日。我们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唱片,几乎没有交谈。他给我选了一张悉尼·贝彻特的唱片作为生日礼物。
　　“呃,我找白山。”我说。
　　我喝着冰镇柠檬茶,一边翻看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唱片,一边等待父亲。店主老伯则继续沉浸在音乐中。他并不太喜欢与顾客闲聊。唱片店里没有空调,只有一台老式电风扇在运转。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。

　　站在书架前,我使劲回想着,那张纸条会夹在哪一本书里。我伸手抽出一本红色的硬皮书——威廉·巴勒斯的《赤裸的午餐》——果然,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就夹在这本书里。我当时想的是,以后再也不会重新翻开这本破碎难懂的书了。

□　李　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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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这是我选择的路,”他总是这么说,“我可以对自己负责。”

　　“嗯?”

　　雨依然在下,比我来时还更大了一些。父亲重新穿好雨衣,跟店主老伯告别后,就冲进了雨幕中。
　　但无论如何,我还是松了一口气,往客厅瞅了瞅。陈涤和小萝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,徐瞳则站在阳台上,吹奏着一首缓慢的标准曲。
　　“等了很久吗?”他将雨衣挂在店里门口的衣架上,朝我走过来,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我的头发。即使我早已比他身材高大了,见面时他还是会重复这种源自我童年时期的习惯。我有些不适地退后了一步。
　　我在笔记本电脑上记下了她说的号码,然后拨通了那个新号码。接通的人依然不是父亲。这次是一个气呼呼的男人。“吵死了,”他说,“以后能不能早点给我打?手头有纸笔吗?记一个号码。”
　　“有事给我打电话,”他说,“这是我的联络方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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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“喂?”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没睡醒的样子。
　　“你的父亲,变化很大啊。”店主老伯忽然说道。
　　“没等多久。”我喝了一口柠檬茶。

　　父亲看起来有些憔悴,脸上满是胡茬,头发也一绺一绺的,好像没洗过。父亲真的是一副流浪汉的模样了。看着他这个样子,我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心疼。为什么,父亲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条道路呢?我始终搞不明白,难道仅仅是母亲的离家出走使他心灰意冷?我问过他原因,可他每次都不做正面回答。
　　我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打手机。拨通了,传出的却不是父亲的声音。
　　“我还记得当年他经常跟他的妻子,哦,也就是你妈妈,一起来我这里看唱片。我还记得他那时的模样,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呢,就像现在的你。”店主老伯眯着眼睛,看着父亲的雨衣刚刚在地板上留下的一小摊水渍,“每次进店,他都会大声地跟我打招呼,有时会把我吓一跳。”说完,店主老伯便闭口不言了。他起身换了一张唱片。

　　“哦,”她习以为常地说,“手头有纸笔吗?记一个号码。”
　　过了一会儿,我又听到店主老伯说“欢迎光临”。我转过头,看见父亲正在脱雨衣。
　　我望着父亲消失的方向。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。